访谈链接：http://www.dajianet.com/video/2011/0901/169571.shtml

    9月1日上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社长贺耀敏来到大佳网设在第18届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的直播间，接受了大佳网的专访。

    主持人：非常荣幸请到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社长贺耀敏先生。

    非常感谢贺社长，今天我们的主题是“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走出去战略的排头兵”，为什么这么说？人大出版社在这些年的走出去工作成绩斐然，08、10年都名列单体出版社的第一名，成绩非常好，这些荣誉证明了人大出版社已经成为走出去的排头兵，贺社长能否回顾一下2010年人大出版社的工作？

    贺耀敏：人大出版社这些年的国际化战略一直实行得比较好，大的环境就是在国家中国图书走出去战略的指导下，人大出版社及时做了调整，走出去的战略我们从人力、物力、财力做了很多工作，工作卓有成效。08年以后我们出版社在单体出版社中名列前茅，两次获得第一，一次获得第二，这个荣誉令我们自己感到非常荣幸，我们的工作是扎实的，成绩是明显的，当然这是一个开始，希望今后几年走得更好。

    图书的情况来讲，人大出版社的图书走出去有几个特点，很多网友都知道，人民大学是人文社会科学为主的学校，跟学校的特色是完全一样的，我们是中国人文社会学术出版的一个重阵，我们走出去面临很大的困惑，我们原来理解中国图书走出去在旅游、餐饮或者其他服务方面包括中国传统文化这一类的图书走出去，可能比我们的学术类的图书走出去要容易一些。但是我们这些年的努力也是发挥我们的长项，人大出版社是一个专业出版社，随着中国经济地位提高，国际读者对中国社会的文化需求越来越强，我们看好了这个需求，我们的图书走出去，现在成绩斐然，很多书在中国推广起来很难，竟然也能走出去。

    我们去年配合国情办的工作，做了《大国的责任》，这是一个很高端的问题，不是旅游，不是什么长江、五台山这样的话题，这些话题比较深、比较沉重，最后也走出去了。

    前一些年我们把《中国经济品质改革》丛书也推向了世界，对我们中国经济体制三十年的改革做了一个深层次的回顾，据我们了解这些图书在国际市场反映比较好，满足了对中国经济发展十分感兴趣的人的需要。我们坚持这样的一个专业出版，专业的版权输出，可能走得比较扎实，避免了起伏。我们自己感觉还是比较高兴的。

    主持人：这确实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您刚才提到咱们很多已经成功的输出海外的图书，也谈到了海外对咱们中国的出版物的一种需求和变化，您感觉除了这些比较积极的方面以外，咱们走出去过程当中还会存在哪些问题和困难？

    贺耀敏：中国图书走出去总体来讲，环境在不断改善，但是实际走出去过程中间我们遇到很多的困难，这些困难如果说概括起来讲当然未必一定是这个顺序，但是这些问题摆在我们面前。

    第一个，如何寻找国外读者真正关心的一些话题，这个并不是很好找，有的时候在我们看来是很好的话题，但是国际读者可能不感兴趣，需要我们认真思考，选择有价值的选题来组织策划，这是首先做的工作。这个过程中间千万防止我们自己的未经加工的，不考虑国外读者需求的图书推出去。我过去几年讲，我们走出去防止在法兰克福卖馒头，否则只是形式走出去，实质没有走出去。

   第二个，语言翻译难度比较大，我们中国图书的繁荣主要是在我们中国文化的大圈子里面，亚太地区有一定的读者，但是真正走向西方的主流市场，文字的翻译工作相当难。现在走出去要有一套翻译队伍，我们很多学者英文的阅读能力还很强，但是比较规范的经典的表达出去有很大的难度。我们很多学外语的人群有这些问题，这些年我们在国内找一些译者先翻译出来，请外国的朋友进行加工，外国读者读起来比较容易。现在的瓶颈是相当大的，从我们自身的感受来讲，我们现在速度非常慢。

    第三个，我们中国图书走出去有一个对中国问题感兴趣的海外读者群，让他们来阅读我们的图书，没有读者图书也很难发展起来，我们的图书只印50本、60本，这个走出去是一个虚的。我想让海外读者真正对中国的图书感兴趣，成为持久的读者，需要我们做大量的工作，需要我们不断培育。那么就要拿出高品质的，确确实实反映中国问题的图书，这个很重要。

   今年我们跟麦格劳希尔出版公司有一个合作，这个合作是在麦格劳希尔总裁到我们中国访问的时候，我们确定下来做一套"中国经验"的书，就是希望一个中国的学者和一个海外的学者，大家共同来探讨，探讨这个书的框架，这个图书对外国读者就是需要，我想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第四个，中国图书走出去，现在有一个难处，我们在海外发现他们的图书市场比较成熟，他们有很多职业化的版权经理人，他们要把这些书推向世界各地，我们缺乏这样的队伍。我们有政策引导，但是缺少这样的队伍，这几年我们逐渐形成职业化的版权经理人，现在改革的力度还是比较小，下一步这方面很重要，要呼吁版权经理人有相当的权利，有相当的灵活度，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难点。

    所有的困难在大的良好的背景下，需要我们出版人不断地努力去解决。

    主持人：我想问一下，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一个数字出版的时代，很多人在关注数字出版，并且国际上，尤其像美国，数字出版比中国走得更远，我们在面临这个时代的走出去方面，您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贺耀敏：中国图书走出去，现在应该说这个工作是一个大的工作，但是在走出去过程中间我们现在面临一个很大的出版业的转型，也就是传统出版向现代出版特别是数字出版转型，所以要应对这种转型对于走出去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在29号的下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和剑桥大学出版社我们共同受国务院的委托，做了一个论坛，论坛的题目叫做“数字出版的商业模式”，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们应该怎么做？论坛中间一个很重要的话题——中国图书走出去怎么适应数字化？我们需要做大量的工作，一本一本走出去很难适应国际发展的需要，正如你讲的，美国的数字化程度相当高，去年我带团访问美国，谈的都是数字化，前几年不明显，但是去年几乎所有的出版社跟我们谈话都在谈数字出版，这个在美国已经是一个方兴未艾的产业，也是一个大的事业。对我们来讲要做不断的努力，中国图书走出去，一个是把现有好的图书数字化，数字化给我们提供一个多媒体的数字平台，我们过去单品的图书数字化，加上图片、声音，使读者有一个综合的享受。再一个加快相关数据库的建设，如果我们已经有一个比较成熟的产品形态，我们可以嫁接在不同的交通工具上，我们自己感觉到这种嵌入式为学术出版社提供了数字化的平台。

    在中国的高速路行走，也可能在西方的高速路行走，需要我们做很多的工作，我们现在投入力度越来越大，因为我们是专业出版社，他要比一般数据库更容易，这方面我们要做。

    数字化的发展，是整个流程发生变化，传统的流程会变，要适应现代的发展，这方面我们要做，走出去的要求越来越大。我们中国的很多图书馆，大量购买美国的数据库，这方面的费用花得相当高，给科学研究提供的方便也很大，这方面中国会跟上，特别是一些大的中国集团，像你所在的中国出版集团，这样一些规模很大的出版集团，他们首先来试水，对于整个中国出版业的数字化有很大的推动，我们也不希望在数字化进程中落后，我们希望我们做排头兵。

    主持人：我们谈到了人大出版社的经验，其实成功的背后有一个核心，可能我们的体制制度，这几年大学出版社的改革也是在不断的探索，就这个问题和我们谈一下您的想法。

    贺耀敏：大学出版社改革现在整个进展是在全国各个出版方针中进展比较顺利，当然这样的判断不仅是我个人的判断，应该是国家的整体判断。大学出版社的转体改制有它的优势，它的优势相对来讲，大学出版社经营比较好，因为有教材，使一些潜在的问题比较好解决，有钱好办事，几乎所有的改革我们都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第二个，各高校对于转体改制给了很大的支持，我们过去的体制不利于大学出版社的发展，行政化的管理体制，每一个人都是行政编制，出版社很难发展，人大出版社我们自己感觉，02年以后人员队伍翻了一倍，主要是企业化的员工，如果按照原有的事业编制进人，我们出版社没有办法发展。我们享受了改革的好处，但是最后改革一刹那转型的时候，我们也有困惑，习惯于政府支持要取消当然不愿意，习惯于输血式的当然不愿意自己造血，最后能够进展得比较顺利，也是国家提供了很多优惠的政策。现在整体说转制比较成功，但是转体以后怎么发展，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能不能适应现代市场经济的要求，真正转换为现代企业，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现在这方面政府要给予高度的关注，不是说推向市场就能火，我坦白说，会游泳和不会游泳都推进大海，有一部分会被淹死。从我们出版社来讲，现在转体改革比较成功，我们的人员的身份，包括精英模式，包括我们的考核的一整套制度，跟转体改革紧密相适应，焕发了员工的积极性，我不能不说转体改制也伤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大部分员工能够获益，我觉得应该得到肯定。

    怎么在市场中间发展？只有我们去尝试，转企改制成功刚刚一年，我们需要不断地推动，尽管这个过程中间我们感觉到有利的地方，其实现在压力也相当大，尤其是面临像你所在的集团（中国出版集团）等诸多大集团的挤压，对于我们的专业出版社或者规模不是很大的出版社来讲，都有一个适应的问题。我们希望是一 种良性的竞争，不希望出现老虎吃羊的事情，这种事情最好少发生一些。

    主持人：在人大出版社的转体改制当中，政府应该出台哪些政策来引导？

    贺耀敏：恐怕解决老人问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人民大学出版社云集了一批高级知识分子，许多人不仅是出版编辑工作者，很多人都是真正的专门的学问家，那么这些人有强烈的学术追求，有强烈的学术情怀，转企改制中间怎么考虑这些人的特点是一个应该认真研究的问题。跟我们的企业转体改制不完全一样，这些人本身是生产者，又是研究者，对于这一些文化工作者怎么安置，是不是到市场一推了之要考虑，大学出版社还是要考虑，我觉得政府要考虑。

    像人民大学出版社有一批编制，就是我们讲的高级知识分子，并不仅仅是编辑工作，他们对某一些学科领域有自己的建树，很多同志有专著，这些应该怎么对待，学校在改革，学校在发展，这些人有的时候在转体改革中是利益伤害者，我们要承认。对于我们大学出版社的很多出版社的定位来讲，我们是为文化建设服务，为教育事业服务，不能完全追逐利润，从人大出版社我们自己的特点可以感受到，包括教材，教材多的时候，学科的很多小品种教材必须做，如果我们完全从利润出发，有一些可以不做，从学术角度可以做，有一些教材又必须做好。但是书用的又很少，政府要给予一些支持，对于学术建设、对于教育发展有作用的一些出版社的特殊产品要给予高度的关注。

    我特别忧虑转体改制都去做单一的，那么中国文化会遇到危机，经济大发展没有文化发展相辅相成，这个经济发展很难持续，我们希望政府考虑不同出版社的活动，我们也希望我们的政府能够有这样的胸怀，对于整个出版业给予免税。他的产品带来的社会影响相当大，一方面有一个盈利影响，但是社会产生的效果需要高度的关注，我想这一方面要给予重视。

    另外一方面，我希望在转体改制过程当中给予大出版社一定的发展空间，现在各个省市搞集团，集团建立以后，大学出版社原有的优势越来越不明显，这样一个新的出版格局的划分或者新的出版格局的重塑过程中，大学出版社有一个新的特点。

    人大出版社我们咬紧牙关一心一意谋发展，在这个发展过程中间谋取一个好的发展空间，这个很重要，但是有很多出版社面临的市场压力、社会压力包括地方政府的压力比过去更大了。

    主持人：您觉得未来五到十年咱们出版业的整体格局会发生什么变化？

    贺耀敏：当然我不是预言家，从我自己的感受来讲，这样的变化有几个肯定能够看到，第一个，中国出版一定有一个大发展，这个发展的速度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实际上就我所在的人大出版社，我在人大出版社做社长九年了，我明显感觉到我们国家的出版业发展越来越快，我的很多的前任的社长没有赶上文化大发展的时机，我相信未来仍然是加速的发展。我们都知道现在出版业的发展，政府的支持、扶持、倡导，包括政府重大决策，都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第二个，现在中国做出版，遇到一个好的时机，读者群越来越多，现在不能说读者不喜欢读书，各种阅读都算在里面，包括网络，现在读者对于知识、信息的依赖比过去强多了，我接触的，包括城市里面很多工作人员，包括学生、教师，一天不上网就会不舒服。随着重要经济地位提高，人民收入不断提高，文化需求在增强，我相信读书本身的国内市场也会很好，更不要说我们文化走出去有一个国际市场培育起来了，过去图书走出去想办法跟别人商量，我们希望很多人买我们的，现在他们是主动来买我们的版权，这样出版格局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如果靠市场的力量，资金、技术、人才会向最强的企业集中。

    未来的五到十年会形成一个出版强阵，现在的出版排名每年会变化，有很多在迅速崛起，发展很快。如果政府政策还有一些调整，我相信未来有一些复合型的出版社，包括各种各样的所有制的出版社，可能也会发展起来。有一些工作室可能会跟现有的出版人的单位有很好的组合，包括民营经济可能会进入出版领域，可能也会给出版带来很大的空间，当然我们这个过程中间千万防止只相信市场的力量，我们在充分发挥尊重市场的力量的同时，加快市场的宏观引导和调控，这样才能保证文化的品质和追求，特别是主流的文化是健康的，这个是十分重要的。

    主持人：我们回到了今天的现场，通过这次我们展会的一些观察和了解，您觉得我们这次的展会和以往相比有哪些不同？凸显走出去的环境有什么变化？

    贺耀敏：我很高兴，首先我到这里一看就是气势恢弘，我们的书展的展场现代化，跟我们的形象很匹配。

    另外参与单位热情很高，我大概浏览一下，很多出版人把最好的图书拿来了，也是我们参与的企业积极性很高，昨天晚上新闻联播也播了李长春同志到展场来看，政府的重视程度也是空前的，都是很好的方面。

    我同时感觉到一个难处，实在不方便，真的要认真研究，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里终究是一个版权交易的场所，不要仅仅为了追求展示，这不是主要的，主要是促进版权贸易，搭建一个平台更重要。我们是不是可以提供一些便捷，外国的到中国来，怎么样更便捷到展场，能否提供一些专业的交通工具，这个可能很重要，多设一些版权交易的场所，不要仅仅是场所，这个好像是追求商业未来，其实不然，主要是便捷。

    比如说我们到法兰克福，提供一个通票，可以做地铁等等各种交通工具，都是免费的。我们更考虑的是图书走出去，一味追求气势恢弘恐怕不是这样的苗头，当然是第一次办，大家可能经验不足，目前感觉不是特别便捷，还是一个比较头疼的问题，商人跟别人不一样，商人是为了做买卖，千万不要忘了做买卖，仅仅为了展示，我不赞成。

    主持人：能不能向我们的主办方提一些意见。

    贺耀敏：希望办得越来越好，成为一个国际知名的图书交易的场所，真正学习海外人的办展览会的一些经验，我们这方面展览意识多了一些，倾听企业或者是企业出版商的意见似乎少了一点。

    主持人：好的，非常感谢贺社长带来的经验和建议，非常感谢接受我们的直播间的采访。

    贺耀敏：谢谢，我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