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由我社主办的“人文咖啡馆”系列活动之“张柠 李洱:中国乡土文化漫谈”在单向街图书馆举行。
文学批评家张柠和作家李洱,从各自独特的视角观察着乡土文明的发展与转变,作品均引起了社会的强烈反响。张柠教授在我社新近出的的《土地的黄昏》(修订版)以文学写作方式结合社会学、心理学、哲学等方法,呈现貌似理性、客观甚至死寂的,然而却有血有肉、充满动感的乡村社会。针对消失或者正在消失的中国乡土世界,做了十分有益的百科全书式的解读。李洱著有《饶舌的哑巴》、《花腔》以及《石榴树上结樱桃》等多部小说作品,其中《石榴树上结樱桃》曾为德国总统默克尔推荐,这部小说通过农村选举的故事试图反映权力对乡村的侵蚀,已被改编为话剧、电影等形式。
两位对中国乡土文化有深刻了解和独到观点的嘉宾,在单向街图书馆和现场读者一起,就乡土文化展开了对谈。在谈话中,二位嘉宾首先从张柠的新书《土地的黄昏》谈开去,从个人的乡土记忆到文化寻根的轨迹,从城镇文明与乡土文化的对立、对比与对应,既有对正在“逝去”的乡土文明的“缅怀”,也有对乡土文明在城镇化过程中的消极作用的警醒与检视。现场读者还就乡村文明与城市文明的关系、农民与城市居民对自然关系的理解方式与两位嘉宾进行了探讨。两位嘉宾的精彩对话摘录如下:
李洱:《土地的黄昏》提醒我们文化的根正在逝去
乡土中国一直是中国的定义。但以前的中国作家处理乡土生活的时候,很多把乡土、农村写成桃花源、乌托邦式的,相对来说,写‘苦难’是容易的,讨好的,而具体写乡村生活的‘困难’是困难的。当下这个正在急剧变化、正在痛苦翻身的乡土中国却很少人写。我最近浏览关于城镇化问题的的内容就会时常在想,我们今天的城镇化究竟是市场的城镇化,还是市长的城镇化?在这个时候,我就总是会想到张柠的《土地的黄昏》。每次看这本书,我就强烈感受到我们对乡村生活的记忆正在丧失,我们这代人和我们的后代,对乡村的记忆正在失去,我们文化的根被连根拔起。张柠的书里一方面有对逝去乡村、逝去童年记忆的缅怀,同时也有对这样一种乡村里不健康的东西带到城市之后的警觉。这些内容又统统放在了城镇化的大背景下加以讨论,所以这本书的再版,在今天是非常有现实意义的。
张柠:写作《土地的黄昏》让我重新认识熟悉的故乡
写这本书的动机是我发现城市里的孩子、以及考上大学离开农村的孩子,他们不知道中国的农耕文明、乡村文化究竟是什么。我自己长到19岁高考离开,在动笔写这本书以前,我也无法确切地描述。带着探究的想法,我开始动笔写这本书,初稿20多万字,在2005年完成并出版。在人大社编辑的建议下,我增加了10万多字的新内容,抽掉从前无关内容的配图,形成了现在《土地的黄昏》(修订版)。
整个写作的过程可以说是我跟随记忆重返老家的过程,我将童年的记忆、经验全部重新调动起来。在写作过程中我用心最多的地方,是将这些经验式的、碎片化的记忆重新编码,变成有逻辑、有结构的内容,展示给大家我眼中童年记忆的乡村图案。这本书关注的是“旧事物”:乡村经验。但我试图用一种新的方法来研究、阐释它。我曾经有过“乡村经历”,现在通过重新研究和阐释,我得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经验”。这是我从乡村现象和农民实践的“发生学”和“分类学”角度,重新审视它、编织它的结果。
张柠:关于乡土文明,我用“经验”说话
我关注的是农民之所以成为“农民”的“唯物主义”研究。比如工具、器物、食物本身的等级,以及这些生活基本条件给予农民的限定。
比如农村独特的时间和空间体验与城市就完全不同。城市的时间是物理性的,时间可以被切割成数字来计算和出售,是可以被商品化的,而农村的时间是混沌的、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用生命来感知时间。空间的概念,城市与农村也截然不同。城市里家庭的中心是一个电视,然后一个沙发,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思跟着电视里的主持人跑。乡村家庭结构的中心是一张八仙桌,这张八仙桌既是吃饭的地方,同时它也是祭祀的地方,家里的中心由此将世俗的生活和神圣的祭拜联系在一起。其他比如肉体对自然节奏和生产节奏的依顺,对婚姻、性和死亡的态度,乡村秩序和权力的物质基础等等。因为“土地”是由一系列非常具体的物件或意象构成,所以我在书中对它们进行了详细的分析。我试图用这些具体意象瓦解那种抽象概念。我说我要“写一本充满感情的理智之书”,我希望经验分析指向知识或理性,是一种新的知识再生产。
“人文咖啡馆”是我社的系列活动品牌,以系列主题文化沙龙的形式,传递我社学术和人文专著的内容价值。我们会持续给读者带来更多自由思想的交流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