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6日,20世纪最重要德语诗人保罗•策兰与英格褒•巴赫曼的书信集《心的岁月》新书发布会在字里行间书店举行。活动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主办,邀请该书译者之一、诗人王家新,与德国著名汉学家、诗人顾彬,中国诗人多多、蓝蓝,以及社科院德国文学专家、德国诗歌译者贺骥,戏剧导演曹克非等共同座谈。另一位译者芮虎因远在德国未出席现场。
(发布会现场)
策兰是二十世纪下半叶以来在世界范围内产生广泛、重要影响的德语犹太诗人,巴赫曼作为奥地利著名诗人、作家,也是当代德语文学界关注的焦点。策兰和巴赫曼,一个是犹太人、大屠杀的幸存者,一个是奥地利人、纳粹的女儿,1948年5月在维也纳的相识,开启了他们各自“存在与死亡”的深刻相关。他们的爱情被认为是“1945年后的文学史上最富有戏剧性的章节”,他们的对话则渗透着他们对历史的记忆与反省,集中了欧洲知识分子最关注的问题,两人的书信面世对于研究者和读者来说,弥足珍贵。
按照出版惯例推算,策兰与巴赫曼的书信集到2023年方能出版,在征得双方亲属许可后,使其于2008年8月在德国得以提前出版,书名《心的岁月》。此次中文版系首次引进,由诗人王家新和翻译家芮虎翻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
(诗人、翻译家 王家新发言)
诗人王家新在1991年秋冬读到策兰,“被他的诗和命运吸引住”,开始投入精力将策兰翻译成中文,在他看来,“我必须去译,才能切身进入到策兰的语言的血肉之中”,并将翻译策兰持续到现在。王家新说,德文版书信集的出版让他感到一种“来自血液里的呼唤”,在和芮虎决定翻译这部通信集后,两人专程访问马尔巴赫的德国现代文学档案馆去看策兰、巴赫曼的手稿等遗物,并寻访书信中提到的教堂、老街。
王家新坦言,这部通信集的翻译难度很大,翻译的过程甚至有点类似“心脏搭桥手术”,因为这部通信集不仅涉及到通信人之间的私密“语境”,还是与政治、历史、文化背景和人际关系有着广泛、复杂关联和相互指涉关系的档案,如果翻译达不到相应的精确,就会丢失很重要的东西。包括两位诗人通信时的语感、语调、语气,还有他们的独特句法、用词和表达方式,都必须通过翻译传达出来。虽然在此过程中经受了许多“折磨”和挑战,但王家新认为,他们收获了更多的心灵冲击,并将翻译的过程“作为一种致敬”——向那些痛苦的、光辉的灵魂致敬。
(汉学家、诗人顾彬发言)
(导演曹克非、诗人蓝蓝、诗人多多、德语文学译者贺骥等发言)
嘉宾顾彬、蓝蓝、曹克非和来自人民大学的青年诗人,还在现场用中德双语朗诵了巴赫曼给策兰的三封书信,以及策兰给巴赫曼的三首诗——《在埃及》、《花冠》和《科隆,王宫街》。而活动的主题“我们互爱如罂粟和记忆”正是出自《花冠》一诗,巴赫曼对于这首诗的回应也在活动现场朗读。
在介绍这部书信集的翻译细节和朗读之余,嘉宾们还从不同角度谈论策兰、巴赫曼的生活和创作,谈论这两位伟大诗人在战后德国的影响及其对中国当代诗歌的意义。
汉学家、诗人顾彬在柏林住过一段时间,母亲是维也纳人,他认为自己能够了解巴赫曼当时看待西德的视角。他认为,对于巴赫曼来说,写作是一种治疗方式,也是一种死亡方式,是一种最后的真理。顾彬还谈到“记忆”对于策兰的重要性,并延伸到对中国当代文学的看法:“为什么中国当代文学如果不谈诗人的话是有问题的,因为中国很多当代作家都没有回忆,但是中国当代诗人有回忆。”
诗人多多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读到巴赫曼和策兰,非常欣赏巴赫曼的雄健文笔,并侧重谈了自己对策兰诗歌的阅读。多多说,读策兰最大的体会是“每一次读都像是第一次读”,并用“读到”和“照亮”这样两个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其中“读到”是指必须要自己去读、去共鸣才能领会,才能到达读者自己的“陌生处”;“照亮”是阅读策兰的诗歌过程中,得到却无法言说的东西。
社科院的德国诗歌专家贺骥通过巴赫曼两本诗集的标题诗为例,详细分析了巴赫曼诗歌的隐喻。德国评论界很多人认为巴赫曼的诗歌是摆脱了意识形态和倾向性、与现实无关的“纯诗”,但事实并不是这样。贺骥说,巴赫曼非常善于运用隐喻和象征,她的诗歌语言具有强烈的表现力和音乐性,非常有力量,且介于显白和隐晦之间,呈现出一种朦胧美。他将巴赫曼的诗称作“介入现实的隐晦诗”。
诗人蓝蓝分享了对于诗人来说,诗歌和信件分别意味着什么。她说,诗人最隐秘的精神活动,其实都赤裸裸地呈现在诗歌当中,但读懂需要有一个“前往”的过程。信件则提供了台后的细节,这些细节有助于帮助我们去理解诗人,例如策兰的痛苦和纠结,策兰的妻子吉尔赛如何看待巴赫曼与策兰之间的情感,巴赫曼与吉尔赛如何理解另外一个同样爱着策兰的女人,等等,《心的岁月》都能够作为一把钥匙帮我们去打开这些秘密。
(《心的岁月:策兰、巴赫曼书信集》中文版封面)
诗歌的翻译不仅要把现有的东西表达出来,还要创造一种全新的存在。“策兰就是一个无底洞,完全把我吸进去”,王家新说,自己翻译策兰最根本是出自“爱”,从最开始翻译策兰,完全是为自己,甚至没有想过发表和出版。《心的岁月》收录了两位诗人自1948年至1967年整整20年间的196封(件)书信、电报、明信片及作品赠言。还另外收入了策兰与巴赫曼的男友弗里希的16封相互通信、巴赫曼与策兰妻子吉赛尔的25封相互通信。这本书信集里面有大量关于两位诗人的大量细节和珍贵材料,也希望中译本能够铺路搭桥,帮助读者“到达”和“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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