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源:《南方教育时报》
作者:郑渝川
理想读者——“深刻地理解文学之价值并且能够恰当贴切地领会文学之精义的人”——真的存在(过)吗?《人民文学》杂志前主编、著名批评家李敬泽在这本书的自序中坦言,理想读者更可能来自于想象,或者说批评家和作家本身首先要成为这样的理想读者。
近现代史上的文学大师所拥有的读者人群,究竟是从文学鉴赏、理解和领会文学价值的角度阅读其作品,还是更主要为了消遣?如果我们的答案是后者,就不难理解在智能手机普及的年代,乘坐地铁公交出行的人更多地捧起手机浏览,因为人们需要消遣并打发时间。
理想读者,从来就不曾广泛地存在(过)。文艺复兴过后,特别是英国工业革命和法国大革命后,世俗社会、都市化催生出现代意义上的媒体,为这期间优秀作家和作品的涌现提供了可能。无论在英国、法国、德国、俄国,还是在稍晚一些的美国,那些最终在文学史上留下华丽一笔的大师,说到底都是由世俗社会、城市、商业、文化消费所供养。理想读者即便以小众化分布的方式存在(过),也很难独立的、完整的存续下去。
《致理想读者》一书收入了李敬泽近年来有关文学的专论、访谈和书评,这些文章展示了他作为批评家的观察和分析功力,也提供了理想读者切入文学和阅读的示范,整本书的首要特征就是开明和包容。
李敬泽对网络文学、非专业作家的写作、文学的消费性表现出积极欢迎的态度,明确表示反对那种基于已经被建构的经典传统的创作和批评方式。他正视并接纳了德国著名汉学家、文学批评家顾彬对中国文学、文坛的严厉批评,以及公众、网民的相关批评,更愿意将之视为失望过后的愤怒,至于“反批评”,也仅仅以温和的语句道出“人们对现实所怀有的巨大焦虑急切需要得到缓解和释放,但我们可能过于焦虑,以至于将现实简化成迫在眉睫的种种问题”,要求中国文学、中国作家整体性的承担起上述责任,未免有些苛刻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李敬泽只愿意扮演一个“老好人”,在书中多篇文章中,他都提出了对中国文学、作家和批评家的严厉批评,“(作家和批评家的)局限更多的是自我纵容的结果,我们享受这种局限,在这种局限所依据的成见和偏见中确立起某种安全感、优越感。搞纯文学的不看网络文学,搞网络文学的不看纯文学……市场上卖得好的书而评论家们却常常一无所知……并且我们都是从这样的局限中充分自信地对中国文学做出种种大胆的全称判断”。